佳作欣赏 衣向东：《战火中的爱情》
2021年10月《胶东文学》复刊，再次成为面向全国公开发行的纯文学期刊。复刊以来，一批精品佳作接连被国内权威文学选刊转载，引起业内良好反响。其中，复刊号中朱山坡的散文《赶赴一场花会》被《散文海外版》转载、耿立的散文《拒绝洄游的鱼》被《散文选刊》转载，2022年第1期的衣向东的中篇小说《战火中的爱情》被《小说月报》及《中篇小说选刊》转载。
烟台文艺已先后分享了《赶赴一场花会》《拒绝洄游的鱼》。本期继续为读者分享衣向东的中篇小说《战火中的爱情》。
本期关注
衣向东
衣向东，当代著名作家、编剧。出版有长篇小说《牟氏庄园》《站起来说话》《向日葵》等10部，中短篇小说集《老营盘》《吹满风的山谷》《过滤的阳光》等12部，长篇纪实文学《震区警察的记忆》等6部，系列长篇儿童文学《奔跑的豆豆》《李多多与拉布拉多》等4部。主要影视作品有《牟氏庄园》《一枝一叶总关情》《我们的连队》等十余部。作品曾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第二届老舍文学奖、第九届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奖、第四届及第六届全军文艺“新作品”一等奖、《小说月报》第十届、第十一届、第十二届、第十三届、第十四届“百花奖”等。
作品简介
这是一部反映抗大学员成长的青春偶像小说。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第一分校自1939年底从太行山迁入临沂办学，在日军的围追堵截中不断壮大，成为培养山东八路军优秀指战员的摇篮。入学的这些学员，被学校当成八路军未来的“种子”倍加呵护，而在日军眼里，他们是一群“虎仔”，如放虎归山，必留大患。小说《战火中的爱情》讲述的就是以王天浩为主要人物的新一批抗大学员，在文化教员颜青和中队干部的带领下，跟日军比耐性，不轻易亮剑，不轻易牺牲，在一次次惊心动魄的突围转移中，边战斗边学习，最终化蛹为蝶，展翅高飞！
佳作欣赏
《战火中的爱情》
(节选)
第二天早饭后，王天浩到校部政治部办理入学手续，递上了团部介绍信。为防止奸细混入抗大学员中，接待干部看完介绍信，特意考问了几个问题，问他们团长叫什么、团部在什么位置，等等。然后给他开了介绍信，让他去五大队二中队报到，地点在东梭庄。接待干部问王天浩：“你知道东梭庄怎么走吗？在东南边，也就十多里路。”
王天浩得意扬扬地笑了笑，“我就是本地人，肯定能找到东梭庄。”说完，又压低声音问：“哎，请问周校长在哪里？”接待干部问王天浩找周校长有什么事，王天浩说：“没事，就想看他一眼，听说他青面獠牙，长了三头六臂。”
接待干部笑了，问道：“你听谁说的？”
“我们团长。”王天浩说着，屁股一蹭，坐到桌子角上。
其实，王天浩屁股旁边坐着的干部就是周校长，他一直在埋头写着什么。周校长抬头认真地看了王天浩一眼，说道：“哎哎，怎么坐到桌子上了？这哪像一名八路军干部！”
王天浩接话很快，没过脑子，说道：“八路军干部的后脑勺上也没刻着字。”
接待干部担心王天浩嘴里再吐出更离谱的话，忙说：“你不是找周校长吗？这就是周校长。”
“蒙谁？他是周校长，那我就是……”
“你是什么？说下去。”周校长眼睛一瞪，看着王天浩。
王天浩突然觉得不对劲，忙改口说：“我就是周校长的学生。”
周校长“嘿”了一声说：“脑子转得很快呀。”
众人哄笑。
这时候，一个姑娘走到周校长面前，看年龄只有二十几岁，穿一身农村妇女的破烂衣服，脸上脏兮兮的。周校长愣住了，问道：“颜青，你咋这身打扮？脸上怎么啦？”
颜青认真地说：“脸上抹了一些锅底灰。你不是让我化装成当地妇女吗？”
周校长笑了。
屋内几个人看着颜青，都笑了。
颜青是来跟周校长告别的，她被派到五大队二中队担任文化教员。周校长刚才听王天浩说他是本地人，知道去东梭庄怎么走，于是就让颜青跟王天浩同路。周校长特意叮嘱王天浩说：“她是我们抗大政治部的干事，去二中队担任文化教员。你路上要把她照顾好，确保她的安全！”
王天浩瞅了一眼颜青，说道：“周校长，让她跟别人同路吧。”
“为什么？”周校长有些疑惑。
“我不喜欢跟娘们儿一起走路。”
颜青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看周校长，又看看王天浩，满脸愤怒：“你怎么说话的？一听就没文化。”
王天浩不以为然地说：“有文化就不来这儿了。”
颜青被王天浩的话噎住了，顿了顿说：“不想来就回去！”
王天浩心烦地说：“行了行了，懒得跟娘们儿斗嘴……”
周校长一脸惊愕，突然站起身，怒视王天浩：“嗨，你挺有理的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八路军战士把我们的女同志喊成‘娘们儿’！”
几位八路军干部见周校长发脾气了，都情不自禁地站起来，神色紧张。王天浩忙解释：“说走嘴了，走嘴了……我们老家都这么叫！”
“这暴露出你对女同志有偏见。我们八路军的队伍，男女平等！我们八路军闹革命，提倡的也是男女平等！”周校长训斥道。“我没偏见，就是跟、跟女同志单独走路，就紧张，我一紧张，就浑身起疙瘩……就想撒尿。”
周校长看到王天浩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缓和了语气说：“你毛病不少呀。今天就是要让你浑身起疙瘩。”
屋内几个人“嘿嘿”笑了，气氛缓和下来。王天浩无奈地摇摇头，转身朝屋外走，走到门口站住了，显然在等颜青。周校长放低声音对颜青说：“知道为什么让你去二中队？你同学程克在那里当指导员，你们俩的事也该……”
不等周校长说完，颜青就打断了周校长的话：“又说这事。我们俩就是同学和战友关系，现在是，将来也是。”周校长笑了笑说：“程克很不错，我对他比较了解……”
“周校长，我生气了！”
“好好，不说这事儿。我提醒你，抗大的文化教员可不好当，各部队抽调来的学员，都喜欢打仗，不喜欢学文化，有些人还蛮不讲理，你可要有思想准备。”
颜青瞅了一眼站在门口的王天浩，撇了撇嘴说：“你放心，周校长。我去了，肯定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说完，颜青给周校长敬礼，跟着王天浩上路了。
五月初，山里的空气很好，草木蓬勃生长，满眼的绿。王天浩吹着口哨，欣赏一路的风景，大步流星地走着，竟然忘了身后的颜青。最初，颜青连走带跑，紧跟在他身后，但走了四五里路后，便两腿僵硬，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坐在路边歇息，随手从路上抓起一块大石块儿，朝山沟下抛去。
石块儿顺着山坡滚下去，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走在前面的王天浩警觉地回身看，发现颜青坐在路边不走了。他生气地喊了几声，颜青仿佛没听见，仍旧坐在那里不动。王天浩犹豫一下，返身走到颜青面前，问道：“我说话你没听见？怎么坐下了？”
颜青白了他一眼：“你跑得像驴一样快，我跟得上吗？”
王天浩咽了口唾沫说：“行行，我是驴。要是身后有小日本儿鬼子追你，你肯定比驴跑得还快！”
颜青不搭理他了，把头埋在胳膊里。王天浩嘴里嘟囔了一句，说：“你不走吗？那好，我先走了。”他迈开大步朝前走，翻过一道山坡，朝身后看了一眼，颜青正在爬坡，距离他有一二百米，他只好坐在路边等她。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真的把她丢下。
突然间，他发现山下的小路上，走来一队伪军，有人挑担子，还有人推着独轮小车，看样子是出来“扫荡”的。王天浩撒腿朝后跑，对迎面走上来的颜青压低声音说：“快快，躲起来，‘狗子’来了，‘狗子’！”
颜青以为他在捉弄自己，根本不理睬，继续朝前走。王天浩急了，抓住颜青的胳膊，把她拖到路边的杂草丛中。颜青挣扎，想喊叫，但她的嘴被王天浩的手捂住了。颜青很愤怒，以为王天浩欲行不轨，拼命反抗。王天浩把她扑倒在地上，死死摁在身子下面。直到瞥见前方路上出现的伪军身影，挣扎的颜青才安静下来。
(首发《胶东文学》2022年第1期，《小说月报》2022年第3期转载、《中篇小说选刊》2022年第2期转载)
衣向东寄语
文学是探梦仪，必须一次次走进别人的梦里；文学是放大镜，总是寻找生活中最细微的章节；文学是一场马拉松，如果喜欢它，就一定要坚持下去；文学是一个人的世界，要想享受它的快乐，就必须沉浸在孤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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