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协副主席应该让谁“心安”

    鲁迅文学奖的信誉再次遭到重创，而这次信誉危机牵扯到了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高洪波。

    纪实作家张弓的实名微博前天晚上发布题为《中国作协副主席高洪波被举报，还有多少文学大奖可用文物换？》一文称：“近日，一封陕西作协副主席阎安向中国作协副主席高洪波行贿得鲁迅文学奖的检举信在各大论坛疯传，称阎安为了得到2014年的鲁迅文学奖诗歌奖而向高洪波行贿，用一件国家一级文物换得了鲁迅文学奖。”举报者早在一个月前就在网上贴出了一封署名“洪波”的亲笔信，信中说：“祝贺名至实归，终于获奖。这套东西你说比较贵重，且当时勉强留下，只为安你的心。”这封信的落款是“洪波”。中国之声《新闻晚高峰》记者昨天致电当事人高洪波获得证实，退礼信确实为高洪波所写。高回应称自己“已经向组织上说明了情况”，这等于承认了确实有人向自己行贿。高洪波称就被举报事件将作详细的文字说明。仅仅是这一部分有限的事实，就会引发多重质疑：高洪波作为作协副主席，作为评奖工作负责人，有没有为阎安最终的获奖而做出有“针对性”的偏向行为？

    退礼信落款前有敬辞“秋安”，而举报信称行贿行为发生于7月，这套一级文物至少高洪波手中留了几个月，这个行为，按高自己的解释是“勉强留下”，而不是“收下”；显然，“收下”和“留下”的性质有很大区别。但是，“收下”还是“留下”，判定的标准是什么？这里有较大的裁量空间，有待司法界人士认定。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高洪波心里还是有根弦的，他在退礼信中称，退还此物“我心始安”，应当可以表明退礼的诚意。但是，这些只是法律底线和道德底线附近的行为；对一位中国作协副主席来说，还须用文学精神的尺度去衡量。

    高洪波说他勉强留下这套文物，“只为你心安”；从个人关系来说，这样做很有人情味，很为对方着想。但是，阎安“送礼”，不是出于个人感情，而是冲着鲁迅文学奖去的，是冲着你在文学界的身份和话语权去的；文学评奖是文学事业的一部分，与文学有关的事情，不能少了文学精神这把尺子。什么是文学精神？文学是人类情感活动和精神活动的审美结晶，不应该受物质等非文学的力量的左右和污染。高洪波的退礼信表明，他对阎安送礼的目的是心知肚明的，这个时候，一位作协副主席，评奖工作负责人，首先应该想到的是，阎安送礼，其他参加评奖的作家能否心安？有人送礼买奖，威胁到了文学奖的公正公平，是对文学事业的伤害，全国众多作家和文学爱好者能否心安？只考虑送礼者心安，不考虑更多人们的心安，作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鲁迅文学奖与老舍文学奖、茅盾文学奖、曹禺戏剧文学奖并称中国四大文学奖，是中国具有最高荣誉的文学奖之一。从湖北作家协会主席方方揭露柳忠秧“跑奖”，再到周啸天的获奖作品《将进茶》被网友讥为“打油诗”、“新闻诗”，再到作家阿来的零票落选，第六届鲁迅文学奖自评选至公布结果一直备受非议，这次举报信晒出评委涉嫌收礼则是第一次。鲁迅文学奖的公正性一再受到重创。

    文学、文化领域的腐败只是全部腐败中的一部分，也许有人认为很平常。但是，文学的价值，就是她为人类标示出精神可以达到的高度。“腐败那么严重我拿点好处算什么”决不应该成为作家腐败的理由，作家只有一个责任：在腐败盛行时保持人格独立，保持风骨，为社会保留精神的火种。张弓主张在当前形势下还不如取消文学评奖，此语听来过激，但有其合理性：取消文学评奖，也就取消了文学评奖带来的种种利益；没有利益还会去写诗写小说的，是真正热爱文学的；这样的人才是文学精神的火种。吐槽历次鲁迅文学奖，吐槽周氏打油诗的网友，绝大部分是懂诗、懂文学的，是这些无名氏在很多作家背叛文学的时候坚持着文学标准和文学精神。他们关注文学评奖，于他们自己，没有任何利益关系，他们担忧的是文学精神的沦丧。作家协会的责任，是让他们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