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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东文学:回顾与前瞻

作者:烟台文艺网 更新时间:2014-12-05 14:41

  胶东文学:回顾与前瞻

  何志钧 刘珊珊

  (刊载于《廊坊师院学报》2012年第6期)

  [内容提要]:特殊的地理位置、相对独立的行政建制形成了具有胶东自身地域特色的文学风貌。这既型塑了胶东文学,也使它背负着传统的重负。今日胶东文学的萧条有着多方面的原因,其中胶东文学创作自身显示出的种种缺陷不容忽视。一则,胶东文化历史沉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难辞其咎。再则,传统情结很重的胶东文学还不习惯于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自觉地进行自我宣传、展示,不注重自我包装,不注重广告效应。在新的文化语境中,胶东文学机遇与挑战并存。今日的胶东作家应当自觉转变创作心态和艺术表现的视角,在文化高度商品化的今天,积极谋求文艺创作与现代文化产业的对接,关注文艺产品产销的市场行情,把握市场和时尚的脉搏,谋求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赢。

  [关键词]:胶东文学;传统;挑战;回顾;反思

  在今天,当我们回顾中国现代文学史尤其是新时期以来的文学史时,地域文学无疑是一个无法绕开,无法忽略的存在,诸如保定作家群、山药蛋派、陕军东征、苏南作家群,乃是中原文学、巴蜀文学、黑土文学都不乏风云际会的大家、可圈可点的佳作。其中,胶东文学和胶东作家群也同样不可忽略。胶东文学曾有过与新中国一同发展、一同辉煌的往昔,在红色的“十七年”,胶东作家峻青、杨朔、冯德英、曲波、马少波、林雨等人曾一同营构了20世纪后半期中国革命文艺的崇高画廊。进入新时期后,“胶东三骏”张炜、矫健、王润滋也一度旗展中国当代文坛。“十里不同天”,一方水土养育着一方百姓,也孕育着一方文学。特殊的地理位置、相对独立的行政建制形成了具有胶东自身地域特色的文学风貌。在胶东地区生活过或生活着的作家们,尽管他们的人生经历、文化追求、艺术素养、审美理想千差万别,但都深深濡染着养育他们的土地的气息,他们津津乐道的是乡村风景,是大海、渔船、葡萄园、野地……,他们总是基于先在地沉淀在他们血液和灵魂深处的乡土意识悲沉地审视人生,批判社会,也以此为基建构着他们道德化的社会人生理想(即便写的是城镇、都市,也总让人感到那挥之不去的乡土意识,乡村群体的生活状态,象他们的祖辈一样质朴的乡民们的喜怒哀乐总是在他们所有的作品中都打下深深的烙印)。这既给胶东文学带来了诸多的便利和特色,同时却也成了胶东文学在1990年代以后长足发展的负担,于是我们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声音:“胶东”这个叫法正在离我们远去,以往为我们津津乐道的“胶东”不过体现了一种封闭型的地方主义,跟改革开放背道而驰;“胶东”文学已经成为了过去,是一种过去时的文学存在……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那么,今日的胶东文学当向何处去?胶东文学能否重铸辉煌?

  一

  自上世纪的四十年代开始至今,胶东确实存在着一个宏大的作家群,人数众多,成绩斐然。他们的文学作品体现出了浓重的胶东地域文化意识,昭显了深厚的胶东文化传统,充满了厚重质朴的人伦诉求和乡土人生沉稳的道德担当,浇铸了一种特色鲜明、厚重深沉的“乡土胶东”文学精神,这使得胶东文学有着中国所有地域文学共有的乡土人生特征,也有着引人瞩目的区别于其他地域文学的特出之处。

  要而言之,这种“胶东魂”一是体现在作品中有血有肉的胶东乡民形象上。胶东作家多出身农家,土生土长,他们扎实而沉稳地保持着乡民的本色,并且以一介平民的身份及“农民视角”去体验人生,思考社会,关注他们所熟识的周遭的日常生活图景。因此尽管作为军旅作家的老一辈笔下的人物多是叱咤风云的传奇英杰,而新时期以来的作家,特别是“70”后、“80”后作家笔下塑造的多是普普通通的市民、干部、学生、小贩,但却都洋溢着胶东文化醇厚的人伦气息。作家们把勤劳勇敢、大公无私、淳朴豪爽、侠义刚正、坚毅沉稳等美好品质赋予了他们笔下的人物,凸显出了乡土胶东的特色和风范,人情和骨气,让一系列活生生的充满胶东乡土气息的“胶东人”展现在了中国当代文学的画廊中。这种“胶东魂”也洋溢在作家自己身上,胶东作家闪耀着一种胶东人特有的神采,他们的思维方式、人生理想、伦理意识、审美趣味都莫不受到胶东地域文化的的影响。峻青在提到胶东半岛独特的地理风貌时曾说过:“胶东半岛,向以风光优美而著称,碧蓝的大海,环绕在它的三面,雪白的浪花,日夜冲刷着岸边的沙滩和岩石……”[1],胶东半岛环海屹立,面向浩淼的大海,从小在海滨长大的胶东作家们朝夕与大海相处,很自然会濡染上大海的豪情,生发出浪漫的诗情,拥有着开阔的胸怀,这造就了胶东文化性格中豪放与阳刚的一面,道教文化的影响也催化着胶东作家们对于生命自由的珍视和充满无限遐想的诗情。而海岸上无际的农田则使胶东人同时深受农耕文明的塑造,农业文化、田园生活与富有传奇色彩,鼓励冒险和远征的海洋文化,道教文化与孔孟文化竟奇妙地嵌合在了一起。公允的说,在胶东人的性格中乡土因素和孔孟文化的影响远远重于海洋文化的熏陶,景慕自然、豁达乐观、务实践履的农耕文化心理具现在了几乎所有胶东作家的作品中。齐鲁孔孟文化务实笃践、知行合一、胸怀天下的气质在胶东作家身上都有不同程度体现,也在他们的文学书写上留下了深深印记。胶东作家们虽然个性气质各异,但是都信奉一种有担当、有入世精神的文学理想,重视文学积极的社会功能,他们把写作看得很神圣,写作有如朝圣。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中成长起来的老一代胶东作家以笔为枪,用自己的作品真诚地参与了当时的革命实践和社会建设。新时期的胶东作家也热中于表现社会现实中的矛盾和问题,直面现实,关注人生。胶东地区长期处于农业社会中,又地处海疆,近现代胶东的苦难记忆也孕育了胶东文学独特的悲剧意蕴。无论是峻青,还是曲波、冯德英,他们的作品始终聚焦于崇高的革命事业,勤勤恳恳地抒写着革命情怀。改革开放以来脱颖而出的胶东中青年作家们虽不再热衷于铺绘血与火的壮烈人生图景,但新与旧、进步与落后、正义与邪恶的二元对立仍是他们书写的重要题材,悲剧意韵仍然充斥在张炜、矫健、卢万成、陈占敏、马海春、董永智、王月鹏等胶东作家的作品中。[2]

  总之,胶东地区的朴实醇厚的“农业文化”精神、务实践履、积极入世的儒家文化传统和大海的灵韵一起孕育了新老作家们,使胶东文学显示出了不同于其他地域文学的鲜明特色。

  二

  胶东作家和胶东文学昔日的无限风光得力于建国以来胶东作家们不懈的努力和创作的实绩。当我们翻开现有的中国古代文学史时,我们很难找到几个胶东籍的著名作家。直到现代,有声誉的胶东作家才陆续出现,建国初“胶东文学”创作曾一度出现高度的繁荣,穿军装的老一代作家们继承了源远流长的现实主义文学传统,自觉地投身于火热的革命斗争洪流中,执著于编织革命叙事、抒情的崇高文本。峻青的《黎明的河边》,冯德英的《苦菜花》、《迎春花》等一系列作品以实绩为胶东文学赢得了荣誉。随着历史推进到新时期,“胶东文学”更以胶东作家的群贤并起、集体亮相一度促成了一种令人瞩目的“规模效应”。大批青年作家冉冉升起:张炜、矫健、王润滋,以及紧随其后的卢万成、尤凤伟、陈占敏、滕锦平、于雷娃、马海春、林红宾、李尚通、衣向东、凌可新、王秀梅、王月鹏、刘晓宁、米吉卡……,一时间,老中青三代作家共同奏响了“胶东文学”交响曲,既显示出了“胶东作家”的群体优势,又表现了“胶东作家”在各自的艺术追求中共有的地域特色。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胶东作家的小说曾有过连续在全国获奖的辉煌:王润滋的《卖蟹》在1980年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之后,次年又以《内当家》居全国优秀短篇小说评奖榜首;接着矫健的短篇小说《老霜的苦闷》、中篇小说《老人仓》相继在全国获奖。张炜的一系列长篇小说更是迅速为国人熟知和推重。可是九十年代末以至今日,胶东作家们虽然苦苦经营,不懈努力,很想再造辉煌,但由于种种原因却很容易给人一种“大势已去”、“士气低落”、“不成阵势”的萧瑟感,不能不令人感慨系之。

  胶东文学难见往日风采的原因固然是多方面的,经济的全球化、文化的多元化、消费的时尚化,市场经济的长足发展,文化的转型,人们审美观念的剧烈变迁,新型媒体技术的出现和大众文化的盛行……都冲击着传统的文学惯例,改变着传统的文学生态。在大众文化和信息媒体甚嚣尘上的时代里,文学不可避免地被边缘化了。如同整个文学世界一样,胶东文学也势必会受到严峻的冲击。但除了这一层原因外,胶东文学的萧条也不能不说与胶东文学创作自身显示出的种种缺陷深有关系。一则,胶东文化历史沉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难辞其咎。如前所述,胶东特有的文化积淀孕育了胶东作家群,也形塑了胶东作家们特有的文化心理、审美情趣、艺术风格。胶东地区相对封闭的农业文化生存环境、根深蒂固的农耕文化传统、恒定的里巷人生、重守成而轻冒险、重传承而轻创新的封闭保守的地方文化心理客观上必然在市场经济、文化转型的大势下成为胶东作家精神上难以超越的重负[2],势必使胶东文学在创新求变,追随时尚上遇到空前的阻力(外在的和内在的)。胶东地区虽然三面环海,且早在1862年就成为山东第一个开埠通商口岸,也在国家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之列,但其本土的“河海型”农业一直未受到大商业、大工业的严重冲击和洗礼,胶东人心中有的更多的是小城市杂货铺式的商业观念,胶东文化其实一直打着鲜明的农业文化烙印,这也在相当程度上造成了胶东作家对“大潮流”盲从的多,逆反的少。对传统认同的多,变革的少,缺乏打破条条框框的求异思维。这种封闭性还表现在胶东作家们极少自觉地追求、接受和礼赞流行的、时髦的现代意识、市场观念与都市节奏(矫健、王秀梅、刘晓宁或许是少有的例外),而多停留在对自然经济礼赞、崇尚、皈依的境界。更习惯于用淳朴的农民的眼光去看待一切,从带有鲜明儒教色彩的道德视角去评价一切,以满身乡土气的文字、老化的言说方式去描述世界人生。胶东作家更习惯于描绘的是田间地头的风土人情,更津津乐道的是“炕头上发生的故事”。新时期以来,尽管滕锦平、凌可新、马海春、狼小京等一批作家逐渐开始比较自觉地接受包括西方现代主义艺术技法在内的新的写作经验,艺术表现的触角伸得比前辈远了很多,显示了胶东文学书写的新的可能。但多数作家仍然固守着传统的写作惯例,更多地是从民族文化和胶东民间生活中汲取艺术创作的灵感和激情,这也是当代胶东文学难以走上商业化、产业化道路的重要原因。再则,传统情结很重的胶东文学还不习惯于在市场经济大潮中自觉地进行自我宣传、展示,不注重自我包装,不注重广告效应。在“陕军东征”风尘隳突,“文艺湘军”“文艺桂军”争相打造自我品牌,“西北风”“东北风”刮遍大地,“贺岁片”“超级女生”肆虐一时,郭敬明、韩寒式的青春写作风光无限的当代中国,胶东文学和胶东作家却很少大声推销自我,多少显得有些落寞和凄凉。在影视、戏剧、文学相互改编,相互激发,跨媒体跨领域跨门类商业运营蔚为风潮的今天,胶东文学却很少与影视传媒联姻,多少显得茕茕孑立。

  三

  面对一系列现实社会问题,胶东文学承受着严峻的挑战,但是对于胶东文学来说机遇依然是和挑战并存的。如何生存并重建往日的辉煌,这是当代胶东文学面临的和迫切需要解决的重要问题。下面,就结合我们近年来的观察和思考略称陋见,仅供参考。

  在笔者看来,胶东文学的重新崛起并不一定要彻底斩断既有的文学传统。胶东作家完全可以继续立足于胶东文学传统,用质朴的原生态写作书写乡土人生、市井百态,因为在一片新潮时尚的文坛中继续突出胶东文学对农业文化特有的兴致和感悟,反而更容易使胶东地区特有的文化特色在当代社会得以彰显,显示出独特的古朴风韵,打造胶东地区自己的文学品牌。另外,胶东作家们还应进一步发扬和光大自己身上独有的农民式的稳重、严谨、忠厚、本分的品性,用笔展绘社会人生,传承和发扬传统胶东文学固有的强烈的社会忧患意识、道德关怀和自觉的文化使命感,使胶东文学血脉绵延。倘若这种胶东文学传统得到广泛重视和发扬,倘若传统的胶东文学能做成规模,那么胶东文学的美好前景仍值得我们充满信心地去期待。

  其次,胶东作家也应自觉主动地冲破传统文化积淀导致的封闭性的思维模式,转变创作心态和艺术视角,尤其是青年作家,完全可以形成一种超越以往“农民作家”视角,与当代社会潮流和文学时尚保持同步,与时俱进的创作景观,近年来胶东中青年作家凌可新、张力慧、王秀梅、王月鹏、刘晓宁、米吉卡、狼小京等的创作为胶东文学带来了一股新鲜的春风,显示了胶东文学伸展的新的可能。[2]

  同时,在文化高度商品化的今天,积极谋求文艺创作与现代文化产业的对接,引导作家走出书斋,改变“闭门造车”的传统观念,关注文艺产品产销的市场行情,把握市场和时尚的脉搏,讲究“适销对路”,保护胶东文学作品的自主版权,谋求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赢也越来越显得重要。香港作家梁凤仪说:“我把作品当作商品,我拿我商业上成功的推广模式来推广文学。目的是面向一般群众”。 [3]近年来一些作品销量看好的胶东青年作家显示出了商业化写作的自觉意识,更习惯于“两条腿走路”,穿梭在纯文学写作和商业写作之间。胶东中年作家滕锦平也明确强调文学同时也可被看作是一种“料理”。胶东文学要想在商业化的当今世界立身,在市场中闯出一条路来,必须关注市场,研究行情,心怀受众,积极推销自我,培育稳定忠实的受众群体。在大众传媒空前渗透的今天,胶东地区相关部门完全可以充分运用大众传媒加大对胶东文学的宣传力度,积极鼓励作家和出版商共同策划新书创作和营销。随着电视的全面普及和多媒体技术的日趋成熟,文学由印刷语言形式向影像形式转化已是驾轻就熟,文学与影视、戏剧、电子游戏联姻已成潮流,文学的跨媒体传播、转化、运营成为了大势所趋。胶东文学也应当顺应潮流,把握时机,积极主动地谋求自身的“全媒体”式立体拓展,我们不仅可以将往昔胶东作家的大量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改编为影视、动漫、戏剧、电子游戏,还应当谋求作家们的新作以影视、小说、电子游戏、动漫等多种形式同步传播,跨媒体互动。更可以结合特色旅游资源开发、地域非物质文化保护就牟氏庄园、全真道观、芝罘岛、崂山、蓬莱阁等名胜古迹创作、排演为大众喜闻乐见的影视产品,把胶东大鼓、吕剧等转化为新潮的动漫、电子游戏,在此基础上,积极开发打造下游产业链。如能将胶东文学与影视剧、民间文艺演出、胶东地区的文化旅游、文物博览业等联为一体,以具有胶东地域特色和民俗风情的作品、形象作为胶东地区文化产业链的“原点”而形成辐射效应,那将极大地促进胶东文学原创价值的商业效益和社会效益的转化、达成,这对于胶东文学与胶东经济文化的可持续发展都将产生积极的促进作用。

  再者,可在原有胶东作家队伍基础上继续壮大“胶东作家群”,下大力气培养优秀的后备创作人才,谋求胶东文学的可持续发展。例如,可以建立健全文学创作奖励机制,设置文学创作市场化试点,针对主要宣传任务进行公开创作招标,从而使优秀的文学作品和新的文学人才能够脱颖而出;可以进一步完善人才机制,努力营造一个有利于文学人才发展的文化氛围。

  今天的文学正如朱大可所指出的那样正在像蛇一样蜕变,它失去了古老的躯壳,却利用新的媒介和载体,以新的方式获得重生。同样,胶东文学也可以在现代意识和地域传统间培育新的生长点,通过文学与影视、网络、手机的互动,与当代大众传媒的结合,与市场和时尚的对接,胶东文学依然能够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

  参考文献:

  [1]峻青:《峻青文集第一卷•我的文学生涯回顾》,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4年,第36页。

  [2]何志钧等:《蜕变中的胶东文学》,《人民日报》2009年4月16日,第16版。

  [3]梁凤仪:《小说与大众文化》,《中国人民大学学报》1995年1期。

责任编辑:文艺网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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