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欢迎访问烟台文艺网!
您当前的位置 : 烟台文艺网 >> 文艺时空 >> 文艺名家 >> 专栏文章

刘烨园:我记挂着的文学兄弟

作者:烟台文艺网 更新时间:2014-10-23 15:03

  作者:刘烨园

  到处都是匆忙、拥挤的陌生人流。遥远的海滨之城,一定也是这样。然而在那儿,我有一个记挂着的文学兄弟。

  遥远感不是来自现代地理的位置。而是来自我多年深居简出的精神心态——1990年,在《在世间》里,我就知道我只能——“我不说话。/我在森林里走着,和谁说话?”了。“森林”里多日雨雾沉郁袅袅,有时也不免念及他乡之识,于是常常就生出十九世纪的方位感觉,这也许就是“遥远”的来由。而我又是那种即使深深地记挂着谁,也往往鲜有联络的人。因为记挂比联络更重要。前者是心灵的珍视和默契。珍视和默契是与“表达”的数量无关的。她们如同伏羲凝视山月一样,属于个人独自的享有——“遥远”的美感和神秘感,也许就是这样衍生并葆有的罢。

  然而深居简出并非超脱世外。多年来,我一直忧虑着当代文学与当代存在的不对称。当代存在,说来亦话长。它是当代变革、当代思维、当代矛盾、当代内涵份量、当代心灵、当代生活状况与当代审美发展等等的组合,这是所有的人都能切身感受到的。然而何以却在当代人的所谓文学里,却难以浅触万分之一呢?比如,在对历史对现实对未来进行思考时罢,又有多少文字不是纠缠的、“空转”的、“反弹”式的陈腐思维呢?当代应有的人类性、复合性、自前性的大平台思维哪儿去了?有多少写作者的精力,竟白白地耗费在对当下矛盾重重、沉疴绞痛的全面的两极分化(从贫富、知识、地域、职业、城乡、信息到心态、精神)视而不见的逃避之中呵!虚假,空泛,可有可无,可读可不读……在这样的境况里,突然读到自己兄弟王月鹏的结集文字,突然又不由得想起他这些年的路,念及他的处境和时代——关切如江漫溢,感慨亦不期然地沉于炎堤有荫的情思里了……

  这时候,文字的成色似乎不重要了。重要的也许是写作者爱文、为文的不易态势。

  月鹏的不易,不仅在于执著,在于方向感,在于对自己生命的深知和与文学相依为命的互相托咐,就像一个男人不曾走过许多苦不堪言的路,就根本算不上一个男人一样——他最不易的,是在他一路走过的长途里,无论有多么艰难,他都能用心用血挣扎着结绳记事,刻下他的矛盾、困惑、愤慨、不屈、思索与残缺……他以个人的态势在与自己所生存的当代对质——因而在《远行之树》里,你能读到珍贵的生命自责与自省,读到青春在现实中的疼痛与高层次阅读里的滋润和存疑;你能感到一些篇章精心的语言建构,也能鲜活地被不事雕凿的日记式的独白所裹挟,所灼疼……也正因如此,文学多少也就公正地“回报”他了——在别人只能活一生的时候,他仿佛活了多个的一生;在别人空虚、浮乱的时候,他清醒、丰富、沉潜……也许,当这个时代笃定消失之际,如果他有“根”他幸运的话,他所钟爱的文学,没准能赠他一缕江州司马的绝吟,久久飘忽在沧海桑田的浔阳江头……这不是不可能的。因为曾以“我们已走到历史终点”的断言而震惊人世的弗朗西斯·福山,对未来说过一句极为中肯的话——对于人们的物质极致,他说:“抱歉,但你的灵魂确实死了。”这句话同时可以理解为人与灵魂是同一的,而文学,却恰恰是与灵魂唇齿相连的孪生血脐(《圣经》不也是文学的经典么?)。

  正是从终极的意义上说,越过态势,人们可能会遗憾月鹏的《远行之树》还不够有力,还不够独到、深刻和广阔,这是因为他年轻,还有更沉的考验在前头,一切还将取决于生命磨砺的机遇和他未来将走多远、多险、多久,甚至包涵他将在哪儿停留,又如何以自己鲜活的筋骨经历,审视并默默指证那些他已阅读和还将阅读的好书,到底还有多少当代的真谛——一个人活在当代,只有当代是真正属于他的丰富矿藏。因而哪一个写作者早一天发现它,早一天开掘它,并为它付出探险时空新大陆的心血与自我感悟的深度,它也才对得起这样的负重者,并以真正的文学欣慰,抵消、覆掩那些人为的、喧嚣的、不值一哂的过眼云烟。

  面对这样的一本小书,我之所以还在希望,是由于她不仅有着个人意义,也隐含着当代写作者困境的象征。她既蓬蓬生长着未来葱郁的端倪,又被现实撕扯、蛀蚀了病隙——只是谁是她的社会性的啄木鸟,我不能断言。我所清楚的只是月鹏是一个认真的文学兄弟——认真在当代弥足珍贵,因而他活得艰难。但认真同时又是极为重要的深探病隙的利喙,因而至少他还可以为个人的树身啄出虫害,还文学一片真正属于他也属于公众的绿荫。到那时,也许就能有一抹清凉时时、久久地柔遮在他的、别人的不必抱歉的尚生之灵里(哪怕仍是残缺的)——曾记否,江州司马的年代,也是与我们一样有着人性的多舛的。因而同是历史的沦落客,白居易能绝吟的,当代的写作者也就至少能在匆匆人尽之时,怆曲逶逶不落矣。

  当代应有这样的存在。没有也应该创造出来。

  2002年6月19日于济南

责任编辑:文艺网编辑部
友情链接
关闭